莹嘤嘤

一定要爱着点儿什么,
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。
——汪曾祺

【Dover】Dunkerque(上)


成功不是终点,失败也并非末日,重要的是继续前进的勇气——丘吉尔​



1940年5月25日  雾


在接过亚瑟·柯克兰上校递过来的热茶的前几秒钟,德军的战机刚从海滩上空撤离,天知道我已经有两天没有进过一滴水了。

进入联军之前,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对红茶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,也未对炮击如此习以为常。

我仍旧有点口干舌燥,但相比之前已经好多了。

“长官,我们还要守多久。”我问他。

“相信我,小伙子,用不了多久我们都可以回家了。”他先是低头不语,而后才对我说了这句话。

用不了多久,又是多久呢?我没有去问上校,这里的日子够苦了,来到敦刻尔克的第二天,我才从伊恩那得来了一个面包,尽管它咬起来根本没有面包的味道。

我问他从哪儿得到的,他费劲地把面包咽下去,道:“五百里外的一个废弃商店里。”


我们刚把这难以言喻的食物吃完,一颗子弹就射中了离我只有一根手指距离的罐头,我拉着伊恩赶紧跑,并朝他吼道:“是德军!”

幸运的是我们都成功逃离了,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写着日记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埋伏在街旁的联军帮助了我俩逃离,临走时他拍了拍伊恩和我的肩膀。

“英国人们,一路顺风。”

我看出来了,他是一个法国人。

“嘿,先生,我也是法国人。”我用法语回给他这句话。




1940年5月26日   夜 


我倚在船头右舷围板上,待在亚瑟·柯克兰上校旁边,他又递给我一杯热茶。

我想伊恩会更喜欢,毕竟他是纯正的英国人,但我想不通为什么柯克兰上校会这么关注我这个二等兵,更何况我还是个法国人。

“长官……”我还没开口询问,就被他打断了。

“喝红茶时不应该说话。”他这么说。

“啊……遵命。”

背后的船舱里,士兵们都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放松时刻,是了,就在今天下午,长官们刚收到了坦南特上将发来的电报,援军将至。


柯克兰上校凝视着前方,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注视着渐渐变黑了的海平线,和闪着亮光的深沉的海面,上空有三架我们联军的战斗机在盘旋。

“长官,海面上有什么?”

“援军。”

“他们从哪里来?”我似乎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。

但柯克兰上校仍旧回答了我。

“多佛。”

之后,我看见柯克兰上校取出怀表,摩挲了怀表盖上雕刻的玫瑰,却并未打开去看时间,而是披上外套走出了船舱,重重拍了拍我的肩,往海滩方向走去了。

走之前,他平静地说:“孩子,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黑暗。


随后,我看见上空三架战斗机中的其中一架放缓了飞行速度,并逐渐向海岸降低,我并未太在意,我知道,那是要换飞行员了。德军的战机总是突如其来,已经有数不清的士兵牺牲在了沙滩上,所以联军必须每时每刻都有战斗机在敦刻尔克港上空侦查。

就像田野里的稻草人?我联想到。


战斗机降到了海滩上,一个金发的男人跳了下来,和前去换班的士兵握了个手。让我没想到的是,柯克兰上校正是往那个方向走去的。

我将茶杯放回了海耶小姐那儿后,又到围板去吹风。

柯克兰上校到达那处后,接班的飞行员朝他敬了个礼,金发男人却没有动。我在围板上挑了挑眉,后悔刚才没有从海耶小姐那再拿一杯红茶。

三人似乎并没有其余的交流了,金发男人和柯克兰上校转身往回走。忽然,金发男人将头埋在了上校的颈窝边,双手围住了上校。

“噢天呐。”我惊呼出声,迅速转过身面对船舱内,拿着两杯红茶的伊恩,看到我后朝我走了过来,他嘴里还叼着一块抹着果酱的面包。

“嘿,老兄,怎么了?”他含含糊糊地问我。

我示意他看海滩外。

“噗!”他嘴里的面包被吐了出来,我想他是看到了那个场景。我十分优雅地接过他右手中的红茶,暗想幸亏刚才我没再拿红茶,否则就要浪费一杯了。

“见鬼!他们是在接吻吗?”

我被伊恩的话吓得一激灵,手中的热茶差点就掉在了甲板上。如他所说,柯克兰上校和那金发男人已经从刚才面对船舱的方向,改成了上校背对着船舱,面对着男人,虽然暮夜沉沉导致看不太清,但二人十分像在接吻。

伊恩尴尬地笑了笑。

“那没什么,对吧?”

“嗯…It's nothing.”我回答。




1940年5月28日    小雨


该死的纳粹!他们又来轰炸了!

幸运的是,坦南特上将带领英国皇家海军已经前来支援了,可离这儿还有三海里,他们说海滩水太浅,救援船只无法太靠近。

我和伊恩在后方抵挡着陆地上的德军,太艰难了。熬过一分钟,再熬过下一分钟,然后十分钟,再熬过下面的十分钟,然后一个小时过去了。

当上空的联军空军替我们击倒了一片德军后,我想如释重负地松开一小会儿手中的枪,却发现双手已经僵住,只懂得做提枪,然后扣枪机的动作。

我看着联军的战斗机,想到了前天晚上柯克兰上校去见的那个男人,已经不再感到惊讶了,也不想去深究他们的关系。

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,干嘛去管爱什么人。


tbc.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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